一进进腊月门儿,年猪没了魂儿。一锅酸菜,一盆血肠,一刀血脖,伙着熬,香味儿从各家各户的门缝儿挤着赶着往外跑,顺着长长的院脖子一直飘上大门街……
腊八儿粥,熬黄米。地都被冻裂了口子,不喝黄米粥,掉下巴。
二十三,家人围一起包饺子,白面的,荞面的,还有两掺儿的;酸菜,萝卜,三鲜。薄皮大馅的饺子,草木火烧开下大锅煮。大人捣蒜、放桌子、烫烧酒,小孩里外屋钻着跑,嘴里嚷嚷着大人们给出的谜儿:打南边儿来帮鹅,噼里啪啦下大河……
小年过后,赶集的赶集,上坟的上坟,淘米的淘米,满街筒子都叨咕“二十三祭灶王,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烀猪肘,二十七把鸡杀,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坐一宿,大年初一满街走”,不禁唱,唱着唱着,大年到跟前儿了。
男主起大早去赶集,拎条麻袋,口朝下屋门口抖落,抖落糠皮子、谷壳子,上下摸个遍,生怕麻袋有洞开线,把好嚼果儿拉落道上。麻袋夹在胳肢窝,拽上大小子,叫上二丫头,爷儿几个,乐颠儿上路了。
一包糖球儿,两米花布,三包火柴,四柱洋蜡,一挂鞭,一堆二踢脚,几根儿麻花,几串儿糖葫芦,再打上一葡萄瓶子烧酒,纸包纸裹,麻袋里见。爹背累了,换丫头小子抬,几个个儿一倒,到家了。娘一样儿一样儿地端在手里摩挲,摩挲够了,一样儿一样儿地放到早想好那些包包儿们该去地方,糖球儿,麻花儿,小鞭儿,二踢脚,洋蜡,装小筐儿,房梁的铁钩子上一挂。孩子们一人分到一串儿糖葫芦,剩下的馋劲儿从眼睛里挤出来盘算,今年的糖球儿一人能分几颗,磕头了小洋蜡能点几个晚上,小鞭儿能有多少头,算计好一天放几个,哪天放,空签子也甜,舔着,想着,盼着。
蒸豆包,娘几个的事儿。
热炕上发黄米面,烀锅豆馅,放糖精,把豆馅揣进面皮儿,团弄上,盖帘端到外屋,码锅,猛火狂烧。饽饽板儿起锅,晾都觉着挠心,手里倒着避热,又黏又甜。
冻冰灯,爷几个的事儿。
巴筲装满凉水,搁墙头上冻,小半宿,冻好了,晶莹剔透一个冰灯。红蜡烛,白冰灯,小小儿、小闺女儿,提拎着小步跑,怕碎了,后面跟着大黄狗,出西院,入东院,小子叫,闺女嚷,狗跑前跑后,撞着腿叫唤。
片肘子,包饺子,贴对子,放桌子。炮仗一响,全屯子热闹,开了锅。
回乡下过年
去年年三十儿,从省城来老家过春节的旺旺开车送我回乡下过年。
路上,我打开了话匣子,眼睛看着路旁的新村向旺旺和她爱人谷子介绍家乡的变化。
小轿车在111国道上飞奔,行至马家窝棚下了公路,拐上乡村水泥道,过俩屯子,停到了二哥家门口。二哥二嫂热情地把我们迎进屋。母亲穿一件红毛衣坐炕头上,紧着让旺旺两口子脱鞋上炕里。谷子不见外,脱了鞋坐炕上和母亲唠起家常嗑。茶水沏上,果盘摆上,一屋子人围着坐,其乐融融。这时,大哥手提一个包进了屋,打开包拿出笔墨,放上八仙桌,裁好大红纸,提笔写对子。大哥写了一副洋门对儿,“四世同堂绕膝承欢,合家同庆围炉夜话”,横批是“福星高照”。旺旺也来了兴致,提笔写了一副“善良之家增福寿,吉庆之年余钱粮”的画对儿,对仗工不工整没细推敲,是那个意思就中。我把带来的俩金绒福字和一张塑料墙画拿出来,往里外间相隔的拉门上粘俩大福字,妻子往东墙上贴一幅墙画,女儿和侄子屋里屋外跑着贴春联。一会儿的功夫,四白落地的砖瓦房里有了年的喜庆。
看看时间尚早,我提议开车到东山转一转。旺旺夫妻俩从小在城里长大,不常来农村,正想四处走走呢。我们开车来到东山脚下停住,步行绕山坡儿登上山巅,远望四野白茫茫一片,俯视山下田里一排排砖墙红瓦的井房子,白雪衬着格外耀眼,远处的村庄街道齐整整,红墙蓝瓦房崭新新,让人看着舒服顺眼。谷子端起单反相机,拍了山林拍田地,把相机快门摁得咔咔响。
立春刚过,天渐转暖,大地上的积雪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谷子端着相机站在雪地里,一会儿把镜头对准我和旺旺,一会儿把长焦推向了广袤的原野。
“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看屯里的烟囱都冒烟儿了。”妻子在一旁提醒着我。我们回到二哥家,四六八碟已经摆上桌。煎荞面血肠嗞嗞啦啦往外冒着油花,片肘子花肉色五花三层,小笨鸡儿扣蘑菇油黄闪亮,杀猪烩菜香味扑鼻,酱鲤鱼浓油赤酱,熘肥肠明油亮芡。趁大家还没动筷,旺旺赶快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微给朋友圈,换来一堆点赞的大拇哥。旺旺回身上桌,放下城里人的身段,解开脖领扣,开始挨个品尝农家菜。旺旺酒酣耳热之后,起身给母亲敬酒,走路脚上有些发飘,一个趔趄一个趔趄地站不稳。我怕母亲担心,一个劲儿说:“妈,你看我们没喝多吧,脸都没红。”母亲笑了:“你们可少喝啊,这粮食酒劲儿大,虽说没上头也没上脸,可你俩都上脚了。”母亲的一席话,逗得旺旺开怀大笑。
吃过饭,旺旺要回县城。不能再留了,谁家过年不想团团圆圆呢?旺旺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里,谷子接过了方向盘。我一拍脑门儿,“哎呀,怪不得咋让嫂子也不喝呢,原来你是来时就做好了待嫁(代驾)的准备呀?”
今年元旦过后,我给旺旺发了个微信:“大哥,今年回来不了,二哥家的血肠杀猪菜可是给你留着呢。”旺旺回复说今年春节值班,不回去了,让我代他向母亲问好。“他老人家前些日子还问我,去年来那人儿还来不,那个小伙子可挺好啊!”旺旺发过来一大长串笑脸,我估摸着那会儿他一定笑出了眼泪。
小年这天,二哥打来电话,说家住陕西的亲家今年来家过年,让我们三口也回去,大伙到一块儿热闹几天。我撂下电话回身告诉妻子:“赶快准备准备年货,今年咱还回乡下过年。”“哎”,妻子乐颠颠地答应着,转身去了菜市场。
我惦记着过年回家陪亲家喝两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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