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兰州人的酒文化（散文）

在兰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兰州的“酒”文化也就有了一定的了解，兰州作为古丝绸之路重镇，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千百年来，穿城而过的黄河也孕育和见证了具有地域特色的酒文化。我对“酒”这个字的了解始于刚在这座城市里开始工作和生活。也可以这么说，我从二十年前一个当初滴酒不沾的毛头小伙到后来逢酒必喝的中年汉子并非凭空而论，这么多年酒量虽未见增长，或者说是增幅不大，但对酒文化却了解了不少。

*一次真正喝酒是在二十年前刚毕业分到单位的时候，由于单位在市郊，且住的是单位分配的单身宿舍，所以一幢单身公寓是清一色的“光棍汉”，白天的工作结束后，晚上的娱乐活动简直就是少得可怜，除了打打扑克、看看那仅有的几个电视台外，很好能陪着我们度过那漫漫长夜的恐怕就数那二两酒了。一般来说，夏天由于天热大家都喜欢喝啤酒，可以消暑，冬天由于天冷大家都改成喝白酒，可以暖暖身子，这可以说绝对是一个原则问题，譬如说谁要是在炎然的夏天的晚上提出来一瓶白酒让大家喝，非遭一顿“痛斥”不可。由于自己刚开始时滴酒不沾，不论是什么酒都是如此，不过我从一帮单身汉的喝酒中，着实体会到了咱们西北人喝酒的豪放和实在。不论白酒和啤酒都统一用拳头大的小碗喝。经过一年的“耳闻目睹”和亲身体验，我从开始的滴酒不沾，已发展到能喝上个几瓶啤酒或二两白酒的量，可以说是迈出的“历史性”的一步。到了夏天的晚上，大家都会在单位小卖部的门前空地上随便拼上几张桌子，围成一圈，按咱们兰州人的话说就是提上两捆“冰冰的啤酒”开始喝，边喝边聊，到了冬天，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些爱喝酒的单身汉们的宿舍就热闹起来了，大家聚在一间屋子里开始喝酒聊天，直喝到个个面红耳赤为止。也许是学会了喝酒，后来我才逐渐对兰州的酒文化开始关注了起来。

那些年兰州人夏天很为流行的喝酒方式就是在户外边乘凉边喝啤酒了，到了夏天，在兰州的街道旁或小巷的任何一个啤酒摊上，你都会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一起喝酒纳凉，当然各类特色小吃和夜宵就应运而生，当时有“喝酒不散场，夜宵不打烊”的说法。而当时在市区各繁华地段开的几个可容纳上千人畅饮的大型啤酒广场在夏天更是人山人海，生意相当好。特别是在南关什字开的一特大型啤酒广场可容纳数千人同时畅饮，据称每晚高峰期，当时排队入厕的队伍就达几十米长，就连啤酒广场守厕所收费的老头也开起了名牌小轿车，可见喝酒场面之大，外地人要是来到兰州，除了黄河母亲和中山铁桥，第三个落脚点就是这啤酒广场了。到了冬天，兰州的白酒就开始热销了，一来是兰州火爆的餐饮业带动了白酒的消费，另一方面还是兰州人的好酒之故了，凡是周未或节假日，兰州的大街小巷的餐馆、酒店都会爆满，亲朋好友、邻里邻居、举家上下都会出动，在外面美美“搓”上一顿，当然饭桌上酒是少不了的，要是有女人或小孩的话，可以喝点饮料或红酒之类的，如果饭桌上有喝酒的女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在兰州来说，“女人天生三两酒”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对于男人来说，白酒是很好的选择，兰州人豪爽热情，喝酒喜欢划拳，不喜欢喝闷酒，划起拳来声音也大，一来可以在划拳上见个高低，二来喊出来才觉得过瘾，所以在冬天的夜晚，即使很晚你走在大街小巷，你也能听到人们吆五喝六的划拳声。兰州人酒场上素有“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之说，就是说，感情的深浅取决于喝酒的多少，这喝酒一旦扣了道德的帽子，兰州人就会说“酒嘛，水嘛，喝嘛”，可见兰州人的豪爽和对友情的重视。兰州人酒桌上的开局三杯酒也很讲究，譬如宴请亲朋好友或领导同事，做东请客的人要提议喝前三杯酒，提议大家喝每杯酒时都要有说辞，一般都会说做东请客的目的，同时说些感激祝福之类的祝酒词，前三杯酒大家必须一饮而尽，一般东家先干为尽，然后其他人再喝完。东家喝完后，一般会把酒杯翻转一下，意思是让大家看一下酒喝干了，如果座中有人没有喝完，关系熟的人就会开玩笑对他笑着说“喝完，你养鱼呢吗”，这在某种程度上活跃了酒桌的气氛，当然实在不胜酒力的人除外，大家也不强求。如果*一杯酒喝完，东家觉得祝酒词已说完，也可邀请座中年长者或重要的人来提议喝第二、三杯酒。三杯酒过后，东家就会礼让大家尽快吃饭，俗称“垫上些”。三五分钟后，大家才开始正式喝酒。一般由东家先起身端酒，按就座顺序，也就是从主位开始依次向后敬酒。一般每个人敬一杯酒，意思是一心一意，诚心诚意。当然如果有婚丧嫁娶之类的事，东家就会用酒碟端三到六杯酒敬酒。一般有“喝一碰一”或“一碰二”讲究。酒桌上每个人敬完酒后，基本上酒过三巡，大家热情才会上来，兰州人俗称“喝开了”，也就是说酒桌较量才正式开始，兰州人喜欢在饭桌上划拳“过关”，也就是类似于“打擂台”，过关中有“冲浪”、“过红关”、“过黑关”之说。一般来说，一桌男人吃饭喝酒，酒量差的人是很难见到后面服务生端上的热菜的，因为兰州人还习惯在动筷子之前先“碰酒”喝，等“碰”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就晕忽了，刚开始学会喝酒那会，和朋友几次聚会吃饭都是这种情况，准确地说就是从没见过热菜上桌就醉倒的那种类型的人。划拳有大小之分，“大拳”也就是所谓的兰州拳，是要喝出声的，根据个人喜好可施展各路“拳法”，譬如行家里手一般都会划“三九拳”、“四七拳”、“二八拳”等，每拳的叫法都带有祝福语，譬如“二喜好”、“一心敬”、“四季发”、“六六顺”“实（十）在好”等，再带上些腔调喊出来，听起来很有韵味。而有些初学者则出拳没有章法和规律，随意喊拳，大有“乱棍打死猪八戒”之意，会常常使一些行家里手措手不急，无所应对。而“小拳”则不用喊出来，只出指头比大小就行了，不过迄今为止在酒场上我见过的兰州男人都划大拳，既便他滴酒不沾也会划上几拳，相反划“小拳”的多为女人了。在“过关”中，如果你遇上一个拳高酒量好的人，那就自认“倒霉”了，要是不熟的人，还不好意思不喝，只能是“舍命陪君子”了。兰州人酒桌文化可称四步曲：即“东家祝酒、互相敬酒、划拳过关、东家提议散席”。另外兰州人喝酒还喜欢“赶场子”，也就是所说的“赶酒场子”，是指在同一天或同一段时间喝好几次酒，逢年过节或应筹多时，这种是司空见惯之事了，如果你在某天遇见一个量好拳高的人对你说：“今天喝了一天了，喝大了”，那就是说，他今天不止赶了一个酒场子，是起码是两个以上了。对此我也是深有同感的，好几次和朋友晚上出去吃饭，饭桌上的觥筹交错已使我疲于应付，一桌饭下来自己走路已是一步三晃，在饭馆门口刚想打车回去，朋友一把拉住我：“走，换个地方喝”，我一时无语。在这里也顺便提一下兰州酒桌上的“支客”，兰州人要是办喜事，男方家如果把女方家的人没招呼好，男方家是很没有面子的，而这个“招呼好”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指让女方家的人，也就是我们兰州人说的让“喜客”们喝好或给“灌翻”。兰州人历来喝酒有个规矩，就是招呼人要不把你喝好就算没招呼好，换句话说等把你招呼好了，你也就人事不省了。在喜宴上当“支客”是要具备这两个条件的，即：“量好”和“拳高”，否则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不过，当“支客”是两个人一队去给女方家的人敬酒，所以可自由挑选组合，在同事或朋友的婚礼中，我曾自告奋勇当过几回“支客”，而和我搭裆的一般都是斤把白酒酒量的人，因为在酒场上我很好自豪的是自己的划拳还算不错。这“支客”也算是兰州的一大特色酒文化了。

外地来兰州的人都说兰州人爱喝酒，那是全国都出了名的。就像兰州的王海在他的快板中说的，什么“车灯初上的兰州城，车水马龙都是人，饭店酒吧看一哈，一街（gai）两巷呢个全喝大！兰州人很豪爽，吃饭喝酒也赶场：朋友来老喝，朋友走老喝，分上房子喝，提职升官喝喝喝。养哈个儿子喝，儿子满月喝，买套家具喝，包个凉台喝喝喝”，这些话可是一点都不假，这就是热情豪爽的兰州人。兰州人喝酒也是很讲究的，都说兰州人一年喝倒一个牌子，也就是说每年流行什么酒就喝什么，第二年就绝不人再喝同样品牌的酒了，历来有“光换牌子人不倒”之说，这也不是说兰州人爱喝烂酒，而是会喝酒，对于兰州人而言，朋友来了，除了用酒招待朋友外还找不出第二种更好的方式了。那些年只喝2元一瓶的本地“黄河”系列和“五泉”系列啤酒，这些年又喝起了全国各地和国外产的啤酒，如青岛、雪花、百威等数十个系列品牌的啤酒，今年又流行起了大乌苏啤酒。而兰州人喝的白酒的种类就更多了，本地酒和全国各地酒都适合兰州人，对于兰州人来说，当然价格不是主要问题，酒只要喝着顺口，喝高兴了就行。

这几年兰州人的喝酒热情似乎大不如以前了，不论走在大街小巷的饭馆排挡还是进入高档的酒家饭店，大家虽然依旧谈笑风声，但是酒桌上划拳喝酒的人少了，劝酒的人也少了，大家都点到为止，相反的是饭桌上相互聊天交流的人多了，喝茶的人多了。这说明大家都开始注重修生养性，注重保养身体了，毕竟喝酒伤身的道理谁都懂，再不是“喝了伤身，不喝伤心”的时候了。

可以说，酒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着一个城市的人文历史和情怀，也反映着人们思想观念、精神风貌和生活追求的变化，这也与我们这个时代的变化息息相关，但酒文化作为一种地域文化在很多方面仍值得我们去研究和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