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名医》
若尘,一个平平淡淡的江南女子,容貌说得过去,身材也还算娇小。然,一旦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你就找寻不见了;尤其是在枯燥、高风险、高压力的医疗行业穿了七八年的白大褂,见多了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见多了尔虞我诈、落井下石,见多了两面三刀、当面是人背面是鬼,脸便渐变成了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更少了女子的柔美,多了几分平淡;就连名字,也如道姑一般,真不知博学的父亲当年是怎么想的。
只有在清晨,静静地穿行在寂寞的街头的时候;只有在黑夜,默默地游弋在苍凉的诗文的时候,若尘,才会回归女儿家的心境,才会浮现女儿家的柔美。一套上那层白皮,若尘就如中了魔法,不会笑了,不会哭了,不会走路了。
偶尔,若尘波澜不惊的心也会漾起层层涟漪,也会泛起丝丝柔情,也会重现点点人性。
天乍寒乍暖。若尘独自坐在寂静的办公室,心情莫名得坏,无法排遣。
“小雨过后,是冷冷的秋……”,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响了一遍又一遍。
若尘,烦躁地接了电话:“喂,哪位?”
一个男中音:“你是H医生吗?我是39床,怎么出院才两天,脸也肿了,小便也黄得明显了?”
39床?若尘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那个戊肝的病人,一个疑心极重的中年男人,对她的治疗总抱怀疑态度的男人。
“不可能吧?你出院时肝功能、肾功能全正常,而且戊肝是急性病,好了就是好了;再说,我又没给你出院带药,你是不是吃了谁的药?什么药?”
男人在电话那头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我的小便一直黄,就去找了住院前给我看病的M主任,他看了后,给我开了药,还说医院没有,叫我到旁边的药店买,五盒一疗程,我只买了三盒,就花了我三百多,吃了后脸就肿了,小便更黄了。”
听了他的话,若尘突然火冒三丈:“出院时我就一再交待你的病已治疗,不要随便再吃药,是药三分毒,不是通过肝脏就是通过肾脏代谢,你怎么不听?现在有事了倒想到找我了?”
男人没上火,也不识趣:“M主任工作了几十年,是老医生,老名医,我怕麻烦你,就去找他了。”
若尘更气不打一处来,吼道:“那你现在就不怕麻烦我了?我又不是名医,又不是医生。”
若尘气愤得挂了电话,愤怒的声音直直地摔到对面墙上,碎了一地。
二十几天前,若尘值班时,刚端起午饭还没吃上一口,一个年轻小伙子扶着一个中年男子来住院。那中年男子就是后来的39床,也就是后来打电话的那男人。当时,男子面色蜡黄,上腹疼痛,频繁呕吐,不能进食,黄疸指素高达400多。
“怎么拖成这样了才来医院?你们离医院也不远。”的确,来医院坐车也就半小时的路程。
年轻小伙子,也就是39床的儿子,有些恼火地说:“十天前我爸就不舒服,到你们医院看了,你们的医生说是胃的毛病,开了四百多块钱吃的药,还打了一千多块钱的点滴;可我爸的病越来越重,我要求住院你们的医生却说不必要;直到前几天我爸看着都黄得不行了,我要查肝功能你们的医生才给他查,一查就这样了。”
有这样的事?他们可能是遇上M主任了,若尘如是想。在哺乳期的那些时日,若尘在门诊上班,是M主任的直接下属。对他的行事风格,若尘是略知一二;若尘还知道,医院的好多人也都知道,M主任经常对病人说所开的药医院没有,要到对面的药店去买,至于那后面的猫腻,再明白不过了。
也许不是吧,若尘对自己的心说。“不会吧?你找谁看的?”若尘对病人说。
39床的儿子到底是年轻气盛:“就那个什么M主任,自称是搞消化的*医生,而且他还说吃的药你们医院没有,让我到旁边的药店买的,一买就是一大堆,盒子上也不晓得写得啥玩意儿,全他妈鬼画桃符一个也看不明白。”
一旁的39床却觉得儿子触犯了*似的,立即忘了自己的痛苦,打断了儿子的话:“M主任是你们医院的老医生、老名医,看过好多病人呢!对于这样的医生名医,你们这些后来的年轻人应该认识吧?”
真的是他,谁会不识?若尘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不想纠缠下去。
以后的日子,若尘为39床操碎了心。不知为什么,不就是一个病人吗,比他重得多的见得多呢!也许就为了一口气,也许就为了证明什么吧,若尘还真就跟谁较上劲儿了。
护肝药,中西药,血浆、白蛋白……21天,就短短的21天,39床的病全好了。要知道,肝病的恢复可不是用日子来计算的!
出院的时候,39床的儿子也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而39床,虽脸上堆着笑容,却透着些不屑、不信,甚至还有些不满。可能是为了住院花掉的三千多块钱吧,也可能是为了他眼中的医生、名医吧!
走之前,39床的儿子要若尘的电话,说是若有事可咨询。若尘有些不情愿,可回访病人也是医生不可拒绝的事,还是给了他号码。
医生?名医?若尘有些郁闷,就像吃饭时吃着吃着,突然发现半截苍蝇,尽管恶心,却不能明说;别人还在吃着呢,许多事都有潜规则,不是吗?
若尘还没从烦闷中走出来。39床戴着头盔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包药。
若尘不得不打开看,都是一些没有准字号的藏药,看不出药品成分,也看不懂药品主治。
“你这些药都别吃了。我一再说过,不要乱吃药,饭吃多了还对身体有害呢,更何况是药?你的肝肾功能出院时都正常,虽说从病理上完全恢复正常还有些时日,但那需要的是休养,不是药,更不是不明成分的药。人的小便本来就是黄的,与饮水多少、出汗多少有关,也与饮食种类、服药等有关,不一定是病态的,我说的你怎么就不信呢?”若尘有些怨气。
39床喃喃地说:“我想M主任从医几十年,是一代医生、名医,你才工作几年?你走的路还没有他过的桥多呢!”
若尘更气愤:“你若还是不信我的话,那你再复查一下肝肾功能。”
39床没去。走的时候,39床还是脸上堆着笑容,还是透着些不屑、不信,甚至还有些不满,就是没有诚服。那包药,他还是宝贝似地揣着,带走了。
远远地,传来了39床的声音:我还是到市里去找找X教授,电视上都说他是北京来的医生、名医呢!
《药人》
余甫,一个半死不活的事业单位的小职员,正规本科毕业工作二十年,连个科级都没捞上。终日里耷拉着一颗鸟窝脑袋,板着一张没见阳光的平底锅脸,戴着一副酒瓶底似的黑宽边眼镜,像是从故纸堆里爬出来的,也难怪得不到组织的青睐。
白草,一个衣着光鲜、春风满面的少妇,也是一个油水十足的事业单位的小头目,更是余甫明媒正娶的老婆,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婆。
对于余甫,白草起初还时不时地骂他没出息,是个鸟人,也时不时地检讨自己瞎了眼;后来,白草也不骂了,也不闹了。没用,对着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人,一个行尸走肉、没了思想的人,你的打骂哭闹无异于一场自编自导的独角戏。
明白了这点,对于余甫,白草可以视而不见,也懒得离婚;但白草的生活,并没有受什么影响,依然过得有滋有味。
再后来,白草已然模糊了余甫的大号,干脆直呼他“药人”。
话说那年,单位体检,余甫的肝功能出现了异常。说是异常,也就那么一点点,转氨酶稍稍往上爬了爬,一时忘形还给爬过了线。换成别人,也就芝麻绿豆大点事儿,偏偏碰上了余甫这么一个老学究,不是事儿也就成了事儿了,而且成了天大的事儿。
余甫住院了。抽血再验肝功能、血脂,查甲乙丙丁戊,查自身抗体、EBV、CMV,黑白超声、彩超、肝脏CT、核磁共振,能够想到的、能够做的检查都做了,病因还是不明确,只得先护肝了。一通药物下来,好歹肝功正常了,余甫也出院了。
出院以后的余甫,没事儿总觉得肝区疼痛,总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终日里惶惶不能入眠。余甫买来了大量肝病方面的书,钻进了书堆当起了书虫,越看越觉得肝区疼痛,越看越不能入睡。可余甫就像中了魔似的,每天照样看个不停。
后来,余甫又发现了网络是个好东西,开始趴在网上查寻肝病治疗的经验方、偏方。
再后来,余甫干脆按图索骥,自购了大量的中西药。于是,屋子里整日弥漫着一般奇特的味道,而余甫,整日里灌着黑黑黄黄的汤,吃着奇奇怪怪的药,饭可不吃,药却没落下一顿。
余甫再次住院了。还是肝功能不正常,而且转氨酶比*一次略略高了一些。又是重复上一次的检查,重复上一次的治疗。所不同的是,余甫自觉症状重了,自认为自己已经一大截身子都给埋土里,没有多少时日了。
余甫开始怀疑医生没看对病。在他的一再要求下,他转院了,去了市里很好的医院。又是一番检查,一番折腾,很后病因还是没清楚。又是对症治疗,一段时日后,余甫的肝功总算正常了。
余甫带着一大包药回了家,又开始了重复了多少年的生活;只是,生活中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伴侣,那就是药,各种各样的药,有医院开的,有他自已买的,更有从网上觅的。
余甫还是住院了。转氨酶再次高了一点点,黄疸也高了一点点。
余甫紧张了,整日里跟在主治医生后面了解病情、咨询问题。主治医生一再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药吃得太多了,太杂了。余甫可不信,医生很后也被缠得实在是没辙了,只得建议他去省里做肝组织活检。
余甫于是又去了省里。肝组织活检也做了,免疫组化也做了,就是轻微的炎症,病因还是不明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实验室能检查的引起肝炎的那些病毒都没有。
余甫又回来了,只是还是要求住院,而且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出院没几天又要来住。哪怕是寒冬酷暑,哪怕是狂风暴雨,一次用药的机会都不放过。时不时地,还拿来一些自寻的所谓偏方要求医生给他用。
再后来,只要一见余甫,肝病科的医生是能逃的就逃,能躲的就躲,能推的就推,实在不行了,只得自怨倒霉。
余甫,成了肝病科的常客,成了肝病科医护人员很为头疼的人。大家都说,他要是死了,肯定是中药毒死的。大家还说,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药人”。
余甫已经热衷于吃药了,他已经把吃药当成了事业。哦,错了,是当成了生命。事业于他来说,只是一个久远的梦而已,只是一个混饭吃的手段而已。更确切地说,单位只是他报销药费的一个屏障罢了。
一日,白草竟然来了医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余甫住了那么多次院,白草从未现身,倒是在美容院、菜市场或是她上班的路上,时不时会出现她娇小的身影。
白草是一脸愠怒来的,一来就把余甫叫到了医生办公室。
白草手指着余甫:“我告诉你,药人,你自己没病找病瞎折腾,那随你的便,可要老娘和儿子也跟你一样疑神疑鬼,把药汤子当饭吃,门儿都没有!离,说什么都得离!老娘忍了你多少年了,你见鬼去吧你!”
原来,余甫自己整日吃药也就算了,他还根据书上说的、网上讲的,给白草及儿子总结出了一大堆病症;说说也无大碍,要命的是,他还付诸于行动,亲自买来了一大堆香香臭臭的草、皮、壳呀什么的,熬了一大锅,非逼着白草及儿子喝。白草理都没理,拎着包走了。谁知余甫竟逼着儿子喝了一碗,结果儿子是上吐下泄,折腾了好几天才算保住小命儿。
余甫什么也没说。后来,听说他们真离了,白草带着儿子过,余甫被净身出门。
唉!俗语说狗改不了吃屎。人哪,是个什么样的脾性,那是早就定好了的。
离了婚的余甫,变本加历地寻着秘方,吃着所谓的灵丹妙药。
他还去了一趟首都北京,去找皇城根儿的医生给治病。结果医生还是说没病,都是药物惹的祸!
其实,要说没病,也不是;要说有病,是心里的病。
日子还在继续。余甫还在乐此不疲地吃着他的药,儿子不愿见他,更不用说白草了。
坏了,“药人”他,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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