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草叫“乌拉草”,这是一种很不起眼儿的、十分羸弱的一种茅草,它的样子纤细柔软,在我们当地的河套里到处可以看到它的身影。它没有亮丽的外表,更没有高端上档次的姿容,不过,它却是我们这里五六十年代的人们很爱之物……
记得那时我还很小,也就是刚刚记事的年龄,我的家,就居住在呼兰河的边上。在我家的旁边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水,自北向南日夜不息地流淌着,唱着那一曲她始终没有厌倦的歌,而那歌声也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记忆里回荡着。不知道她流了多少年?她用丰厚的恩情,养育了生息在她两岸的子民!使这里的人们得以生生不息地繁衍着,而很富盛名的东北三大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那时,我的家就住在兰西的河口村,村子的西面是逶迤延缓的啦哈山,在山脚下,就是蜿蜒而过的呼兰河。在山坡上排列着错落有致的民房。这里的山虽然不高,却也旖旎,水仍不深,倒也清丽,这里虽然没有江南美景那么出名,却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我还清晰地记得,老一辈子的人都特别喜欢说的一句谚语,说起来很是让人仰慕,那句话是这么说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虽然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夸张,我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奇迹一样的场景,但是,却是透露着当地人对这一片土地的深情与厚意,那种对家乡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浓浓的爱恋就毫不掩饰地在这十几个字里体现了出来。而且体现的足够张杨、足够赤裸,好像都达到了掏心掏肺的境地了吧!而给我印象很深刻的还是一种看起来十分柔弱的茅草,它生长在河套里类似沼泽一样的地方,那里面有着很浅的水,它们的根如同柱子一样,一桩挨着一桩地伫立在水中,上面就生长着一束一束的乌拉草,它就像向上生长的头发一样又浓又密。从春至夏,绿意葱葱地装点着家乡里的景致,它就在风风雨雨里默默地生长着,沐浴着阳光,沐浴着季节的洗礼。在它的王国里,还是青蛙和一些鱼儿的快乐天堂,它们就在它的水系之间游玩。每当季节一进入夏季的时候,这里的晚上就会上演一场又一场,盛况空前的青蛙演唱会。在每一天的傍晚,夜幕即将来临时分,在晚会开始的前夕,还只是在这里或是那里发出那么一两声蛙鸣,在金灿灿的夕辉里,咕咕噜噜地清唱着。而运行了一天的太阳,这会慢慢地依卧在山的西面,如同喝醉了酒一样发出红彤彤的光彩。
每当太阳要落山的时间,有时还会堆积起浓厚的云团。那些云团,有时就像气势如虹的奔马,有时又会像巍峨的山峰,抑或是,有时还像静卧的牛影。还有时只有那么轻轻薄薄的一层,薄的如细纱一样,半透明地在西方的天宇如帐幔一样悬挂着。这时,金红色的阳光,把灿烂夺目的夕辉撒在那薄纱的上面,一下子让它变得明亮炫目了许多,让即将落幕的夕阳在这一刻,给人留下了无限的美丽遐想。而这边,那些白天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蛙儿们,却早已按耐不住了一样,一个个跳了出来,或是在逐渐进入黑暗的水里钻了出来,或是在水边,抑或是在草棵里,无不尽情地喧唱着,让这个夏夜在一瞬间就变得喧嚣繁盛了起来。记得,那时父亲常常训戒我们说:“你们要记住了,不许去抓那些可爱的青蛙,它们可是抓害虫的高手,是我们人类的很好朋友!”所以我们就牢牢地记住了我们父辈的传承,把青蛙视为我们很好很贴心的朋友呢。
在秋天到来的时候,乌拉草就开始发黄,有时,父亲就领着我去河套里割取一些回来,把它们一捆一捆地绑扎起来,然后吊在仓房里的房梁上,让它慢慢的阴干,直到冬天的时候,再把它取下来,用一种特制的、头很大的木头做的榔头反复地锤砸,直到很后它就会变的十分柔软,如同棉絮一样。然后,不管大人或是孩子都把它絮在乌拉或是鞋壳儿里,已做取暖用,这样就可以很好地抵御冬天里的寒冷,尽管到了冷冬数九北方很冷的时候,只要有了它的保护,虽然天气会降温到零下三十多度,也不用害怕冻坏了脚掌。
就算它的根须也是那时的宝贝,我们这里的人们管那个东西叫做“垡头”,就是在土地被冻得接近一尺厚的冻层时,大家用一种特制的刀具,一个人在前面用力地拉一根栓在刀头上的绳子,后面的人把一尺来长的刀插在冻得很结实的地底下,协力把乌拉草的根须切割成大约七八寸乘一尺多的长方形状,然后再把它一车一车地拉回来用做垒砌房子的山墙。因为垡头里面百分之七八十都是乌拉草的草根,所以,结实、有拉力,而且用这垒砌的房子还是有特别的保暖的效果,而且这种房子也十分牢固的,有的可以保存百十多年还依然是完好无损的。
在夏天的时候,还会有野鸭子和其他一些鸟儿在哪里絮窝生蛋,而繁衍生息。所以,这里的人会称呼它为东北“三大宝”之一,我想已不足为奇。
人们通常会把草与一些贬义的词语,不自觉地联系在一起,如:草根、一介草莽,或是:荒草萋萋。好像草生来就是一无是处的,而乌拉草却是让我们看到了它的弥足珍贵之处,它在这个世界上,彰显了它的很大价值,它默默无闻地奉献着,它的品质,乃至它的奉献精神,是不是值得我们去赞美、弘扬它呢……